十月的冰城，已是深秋，树叶已枯黄，洒落在街道上，配上欧式的建筑，别有一番风情。

我和東博从机场出来，東博的姐姐在外面迎接，她身穿牛仔裤，配着灰色羊绒套衫，外面穿了件白色欧式风衣，没有挤扣，显得很是潇洒靓丽，没有化妆但五官标致，长发披肩一种成熟女人的气质。

“姐，这是芳情”

【资料图】

“芳情你好，路上累了吧”

“不，还好”

“我们上车吧，回家，家里人都等着呢”

我很是紧张，虽然知道要去他家吃饭，但长这么大还头一次陪男孩去家里吃饭，心跳不由得加速。来到停车场，東博把行李放进A6轿车的后备箱，和我坐在后排，车子行驶在冰城特有的狭窄街道上，建筑多是欧式样式。

“第一次来冰城吗？”

“嗯”

“我们这不同京城，是个小城市，不过气候倒是还蛮不错的，一年四季分明，可以搭配各种衣服”

“嗯，看出来了，姐姐穿的就很漂亮”

“是吗？我瞎穿的，随便找了件就出来了” 姐姐的口音明显带着东北口音

“小弟，你们这次回来要住多久”

“先预定一周吧”

“公司还顺利吗？”

“还好”

“有时间多给咱妈咱爸打几个电话，你这一年也不打个电话他们能不惦记你吗？”

“哦，知道了”

“芳情家是京城的吧”

“嗯，我爸是高中老师，我妈是戏剧演员，都处于半退休状态”

“真好，我上次去京城还是好几年前的事儿呢，京城真大啊”

“今天家里都来谁了？”東博问道

“没有外人，就是咱家四口还有你姐夫，他出勤可能晚点到”

“哦，那就好，芳情第一次来，别吓着她，我们吃过饭就回宾馆”

“去什么宾馆啊，家里有的是地方”

“不用，姐姐，我们住宾馆就行，公司给报销”

“那不行，你俩要是觉得不方便就去高宜街那里住，早就装修好了，给小弟准备的婚房，一直空着呢”

我听了脸有些发热，转头看向東博

“姐，芳情是我同事，别误会”

“我知道，一开始都是同事”

“姐，你别说了，芳情脸都红了，我们完全是公事”

“行，不说了，到了”

车子缓缓的驶进一个院子，里面有一个三层欧式建筑，看上去很陈旧，至少也得有七八十年的样子。院子里又隔出一个小院儿，東博的家就住在那里。

“妈，爸，我回来了”

“都顺利吧”，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从厨房走出来，

“顺利，这是芳情，我同事，这次与我一同回来办事”

“阿姨您好，初级见面，我是芳情”

“好，好，这闺女真俊儿，那什么快进屋，阿博你把行李先放一边就行，来，来，坐！”

“我爸呢？”

“去江边钓鱼去了，说给你炖汤喝”

“怎么会钓到鱼，江里都没多少水了”

“芳情啊，累了吧，先吃点水果，饭马上就好”

“不累，阿姨你也吃”

我看了下这个房子，東博家是走独立的一个门，带个小院子，里面种了花花草草还有颗樱桃树，这房子举架[1]非常高，大概有五米的样子，窗户非常的巨大，采光十分好，墙体也很厚实，看得出这是当年外国人建的楼房，很是气派。墙角放着一架柴可夫斯基的钢琴，旁边的桌上用电脑罩罩着一台电脑，墙壁的凹处嵌了一个书架，一套沙发，一个茶几，装修很平淡，一看就知道都是有年头的物件了。

東博的妈妈不停的招呼我，问了好多关于家庭的事情，最后说你们今晚就住这吧，我说公司给定了宾馆，他妈妈听了马上说

“那哪儿行啊，都到家了还去什么宾馆”

“我说让他俩去高宜街那，那一直空着，都装修好了，昨天我已经过去打扫过了”姐姐插嘴道

“对，对，反正都是给你们准备的，早一天晚一天的事”

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，急忙说道

“我，我们，”

“妈，你误会了，我们是同事，你这样芳情很不好意思，我们住哪你就别操心了。姐，给咱爸打个电话，叫他回来吃饭，吃完饭我们就回宾馆了。”東博马上给我解围

“哎呀，芳情姑娘，阿姨说错话了，不过阿姨是真的喜欢你，要是阿博有这福份就好了，行了，我不乱说话了，小梅给你爸打电话回来吃饭，吃完饭让你姐送你们去高宜街那，那环境好住的舒服，宾馆是坚决不能住啊”然后又对我说

“芳情姑娘，我们这是小地方，阿姨也没见过世面，你别见怪”

“不，不会”我连忙接道

不一会儿東博的父亲回来了，是个身体很好，很精神的老头，虽说五十多了，但一根儿白头发都没有，而且说话声音如钟，非常有条理性，我想東博歌唱得好是不是随他父亲呢？吃饭时東博的姐夫回来了，个子和東博差不多，但比東博要胖，已经有啤酒肚了，说话侃侃而谈，无所不及，用京话讲就是“满嘴跑火车”。

吃过饭我们又坐了一会，姐姐就拉着我们去了“婚房”，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是崭新的，装修虽不现代，但符合中国人的审美。一个主卧、一个次卧，还有个方厅，采光很好，在厨房一侧可以看到著名的中央大街。我坚持要回宾馆，可東博说既然来了，就住这吧，你睡次卧，我睡主卧也挺好的，并且这里交通方便，还可以自己买菜做饭，一会带你去中央大街逛逛。我也没说什么，算是答应了吧。

中央大街两旁的建筑都是欧式建筑，再加上飘落下的秋叶，宛如走在欧洲的街道上，商店琳琅满目，人群络绎不绝，顺着中央大街直走就到了防洪纪念塔[2]，大型音乐喷泉配合着灯光很是好看，再往上走就是松花江大坝，江水把城市分成两半，我们所处的位置在江南，对面是江北。深秋的冰城晚风袭来已经有些凉意，東博脱下西装披在我的肩上，我们沿着大坝走着，这还是我第一次与他单独相处。

“今天让你难堪了，抱歉”東博说到

“没有，挺有意思的，原来见家长是这样啊，学到了，以后就不紧张了”

“芳情没有男朋友吗？”

“大学时期有一个，分手了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毕业了”

“毕业就要分手吗？”

“我不喜欢了，感觉他像个孩子”

“都有成长的过程”

“但我不想当那个老师”

“他现在在做什么？”

“在读研究生，他的目标是读完法学博士”

“一定是个出色的人，你们同岁？”

“不，他比我大两岁”

“哦”

谈话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，一直都是他问我，我在回答，他把我问个门儿清，关于他的事我还一点也不知道，这怎么行？

“你呢？”

“我什么？”

“你怎么去了日本？我看你家的情况这么好，为什么当初不在国内发展呢？”

“我高考没考好”

“就为这？”

“也不是，没考上理想的大学，二流的我又不想去，所以报了工大的自考课程，但上高数课时我的提问把老师惹火了，我记得是关于一个函数定义，想请他解释得再清楚些，他对着我大声的说‘大学你都没考上，你是在质问我吗？’，当时我觉得挺没劲的，就中退了，然后报了一个日语班，后来就出国了”

“为什么去日本，美国、欧洲不是更好吗？”

“家里的经济无法承担，去日本已经是极限了，家里只能提供我半年的学费和三个月的生活费”

“我感觉你父亲应该是高干，怎么会呢？”

“他是军人，当年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[3]，那房子是军产，工资是固定的，我妈是下岗工人，没有收入，能做到这样，家里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。”

“那你在日本怎么过？打工吗？”

“嗯，去那年我二十岁，上语言学校时打两份工，早上一份，晚上一份，后来上专科时只打晚上的工，节假日去打零工”

“你受的了吗？”

“当有生活压力时，就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了”

“家里在经济上没有扶持吗？”

“有，但是有限。我想靠自己的能力生活，当我的生活稳定下来后，给家里打了电话，他们得知我一切顺利也就安心了。”

“打了两份工，身体吃得消吗？”

“还好，其实当时并没有觉得有多累”

“而且一忙起来时间过得特别快，打工、读书、毕业、回国，就像昨天的事一样。”

“那夫人呢？”

这时前面有个高台阶，東博伸手扶着我的手，我跳了下去。

“晚了，回去吧，别把你冻着”

于是我们并排向“婚房”的方向走去，路上東博没有聊起刚才的话题，而是又一次和我谈起了明天安排，并安慰我不要有任何的压力，就是一次很普通的商务谈判，把他当作平时普通的工作来对待。我突然感觉，東博高大的身影像是一根擎天柱，支撑着公司的未来和我，让我感到安全，这次工作的内容我已经反复研究了多次，找出了里面的一些纰漏，这事我和東博已经研究过了，東博全权交给我来处理，我知道这是東博在培养我，我也想到了当初我面试那天蒋玥和正男的言谈举止，一举一动，还有東博说过的话“这个时代应由这个时代的人来创造”，我对明天的谈判充满了期望，希望成为他们那样面对任何问题都游刃有余的人，更何况在我的心中早已有了一根不倒的支柱，支撑着我心中的那片天，又或许，男人就是女人的那片天。

[1] 指棚高

[2] 为纪念1957年特大洪水的纪念塔，1958年建成

[3] 1979-1089年中越边境军事冲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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